草原是内蒙古的核心名片,倘徉在中国北方。吉隆坡是马来西亚的华丽首都,座落在马来半岛。从草原到吉隆坡,中间可不止云山千隔万里长,完全可以称之为天各一方。然而,世间总是会有千万种方式能让北雁南飞,飞往遥远的南洋异国。
我出生在中国的内蒙古——很多人心目中广袤无垠、酣畅自由的大草原,少部分人想象中深处内陆的“沙漠”。不管是草原、沙漠,还是集草原和沙漠一体的一片土地,内蒙古应该是很多人心目中的“诗和远方”。可是从现实生活的角度来讲,于我而言,内蒙古仅仅是赋予我“原始身份”的成长之所。随着读书量的增加,认知的增长,岁月的远行,我悄然意识到,在将来的某一天,我会要离开草原,去探索,去创造,甚至是去拥抱未知的多种身份。这些身份,或精彩,或平庸,或令人满意,或令人失望。而这一切都始于求学之路——读大学。
作为自小就读于蒙古族学校的蒙古族,在学校,除了学习母语之外,我还要学习汉语、英语等语言课程。那时,即便不敢断言自身的语言能力有多出彩,但也在有限的教育资源中或多或少感受到了语言的魅力,潜移默化中我对语言学习的兴趣也变得越加浓烈。五年前,高考后填报志愿(报考大学和填选专业),因为专业选择有限, 我最终挑选了马来语当作自己的大学主修专业。马来语,于当时的我而言,是一个即遥远又陌生的语言。如此,我怀揣着“期待”与“兴奋”南下北京,开始了Bahasa的学习之旅。
从小因为教育资源有限,我特别珍惜每一个学习机会。所以,那时的我仅管不知道马来语能把我带向何处,但我依然坚持认真对待学习,勤奋练习语言,甚至是把它当作姓名以外的第二张名片,认真雕刻我的第二个身份——马来语学习者。
“简单”,是我对马来语的第一印象,也是学习和使用马来语以来最深刻、最直接的感受。入门阶段,以罗马字母书写、拼读且无复杂语法的马来文对于从小就学习蒙语、汉语、英语的我来说,是一个极大的“便利”。如此,我顺利地度过了零基础初学时段。这一切的“顺利”不仅归功于马来语的“简单”,也因得益于老师们的教学有方。于此,在大学的第一年,我和马来语“相处甚欢”,学习生活也颇为顺利。
第二年,我有机会拿到了来马来西亚交换留学的奖学金,于是目光开始逐渐脱离马来语语言本身,瞳孔渐扩,开始观察和体验随着语言学习而到来的生活以及语言背后那别有洞天的多彩世界。其实马来语早就把我从单调但宁静的草原带到了热闹但多彩的现实漩涡之中,只不过当初的自己未曾感知而已。再一次验证了马来语的“简单”这一特点。在马来西亚,除了像我一样“科班出身”的马来语学习者,还有很多“半路出家”的非母语学习者,更准确地说应该是非科班出身的马来语使用者。他们是来马来西亚之后,因为生活和工作需要,在短时间内就掌握了基本的马来语。除此之外,我在马来西亚也有幸遇到了很多来自世界各国的“专职”马来语学习者,此前未曾想过有机会能与来自五湖四海、世界各地的朋友面对面地用马来语畅谈交流,相知相交。
相比马来语的简单,马来西亚首都——吉隆坡可一点都“不简单”。吉隆坡是东南亚地区的多元民族“熔炉”之地。这里有与华夏子孙同宗同源的当地华人、远道迁徙而来的印度人、多元背景出身的土著部族以及以马来语为母语的马来人。如此多元民族的社会环境,按道理,随之衍生的应该就是复杂的多语言社会。但令我疑惑、令我迷茫的是,英语在吉隆坡几乎是无孔不入,渗透在所有的生活场所。这对于吉隆坡和青睐吉隆坡的世界各国友人是一件好事,但是对于像我这般专业学习和研究马来语的学生而言是一个巨大的问号。
在初期的沉浸式体验之后,我开始重新审视马来语。在这一段磨合期当中,我开始以当地人的视角看待马来语,发现马来语不仅在马来西亚国家官方层面、马来历史文化领域有至关重要的地位,而且在民间生活中它也与其他语言友好共存,一同造就了魅力多彩的吉隆坡。这一段磨合期,使我对马来语和吉隆坡的喜爱变得更加笃定,拨云睹日,认识到当初的那些疑惑、迷茫都来自自我的束缚。在日新月异、瞬息万变的新时代,在人人都追求多样化发展的新世界,其实不必非把大学主修专业当作往后人生的固定标签,更多时候它是给我们点亮一方世界的火把和明灯。
然而,再后来,出乎我的意料,马来语馈赠了我另一段旅程。在马来西亚的语言学习之旅结束后,我便回北京,在剩下的大学时段里潜心沉淀,为步入社会做最后的准备。毕业后,因为会说马来语,有幸加入了上海的一家建筑企业,与志同道合的同事们一同赶赴与中国隔海相望的东马沙巴州,投身于斗湖医院升级改造的惠民工程之中。
初到东马,面临一个崭新的环境,本科时期的马来语语言技能给我的工作带来了诸多便利,也使我能够快速融入当地生活。因为马来语,有很多好奇又热心的当地同事主动陪我熟悉工地、熟悉生活环境,不倦地向我孜孜讲解,这些都化解了我对于沙巴最初的陌生感和不适感。因为马来语,我在大马度过的生活时光,简单却不单调,宁静却不孤独,充满了挑战和乐趣。现在,我在重庆当马来语老师,也在吉隆坡一边进修学习,这一切的“相逢”与“重逢”皆因马来语而缘起。
总之,这一世,马来语于我而言是感知世间的触觉,也是带我离开草原,走向世界的起点。